《残年》 小说介绍

《残年》讲述了老年农妇——徐英,在脑梗引发的半瘫日子里,孩子们对她的态度,以及丈夫——汪烨对她不离不弃的照顾,在病痛与衰老中,徐英从身体上,心理上发生了一系列变化,让人感慨生命与世事的无常,好在有疼她、爱她的汪烨,一直守护、照顾她到生命的最后,真正地体现了白首不分离,故事娓娓道来,耐人寻味。。书中主要讲述了:《残年》讲述了老年农妇——徐英,在脑梗引发的半瘫日子里,孩子们对她的态度,以及丈夫——汪烨对她不离不弃的照顾,在病痛与衰老中,徐英从身体上,心理上发生了一系列变化,让人感慨生命与世事的无常,好在有疼她…… 残年全文在线阅读徐英,汪烨小说全本无弹窗  第1张

《残年》免费试读 免费试读

当再次踏上那片生养母亲的土地,莫名的感伤总会席卷我的心窝,虽说没有太多强烈的情感,但这看似漫不经心的感触却让我倍感沉重。

使我心生敬佩和感激的是那个名叫徐英的老人,她是我母亲的妈妈,也是我的外婆。在我记忆中,在近几年的时间里,每次看到她的变化,心里总会深深地触动,她曾那么地精明干练,现如今却也难逃厄运,变得垂暮老矣,如同冬日里的稻茬,任宿命的寒风吹摇,毫无生气。

这里有我母亲前半生的记忆,那是在她嫁给我父亲之前,她同她的姐妹一样,在外婆的庇护下长大、成人,每次回来,我总能感受到她们对她的感激之情,以至于当我问起外婆近几年的境遇,她们总是不厌其烦地讲述着,过程中也会表现出为人子女那样的担忧、无奈,有时,她们会垂着头、叹着气,诉说的最后都将问题归结为外婆的自我放弃。

当我认为外婆还在清醒的时候,总会走近她去问候几句,我总是好奇地走近这个老人,去了解她不为人知的一面,当我将所有的情节汇集成一个个故事的时候,发现她是如此地孤独和无助,以至于常常会感到她的恍惚和不安。

作为晚辈的我,不该在讲述中直呼外婆等长辈的姓名,但我觉得唯有姓与名才能真正体现出那段历史的印记,或许,当某天再次打开记忆的牢笼时,那些名字都曾散落在时光的角落里、故事角色里。她们曾经被命运眷顾过,也被时间抛弃过,她们生而轻如鸿毛,但在家中的分量也曾重如泰山,像一座丰碑,深远地影响着一个家族。

那是五年前端午节后的某天,知了的声响萦绕在耳旁,加上午后的沉闷,嘴边的空气似乎已经厌倦了往人的鼻腔里塞。好久没人跟徐英聊天了,她独自坐在国道线旁的房门前,呆呆地望着石榴树上的花,它们正争着开放,一朵朵红得像是过年时的灯笼,当风吹来,无不摇头摆脑,像一个个喜乐稚气的孩子。

徐英,这个闲不下来的女人,思绪仍在奔走,当看到来往的车辆,她想到了那些跟她一辈儿的人,他们邀约着一同到来人世,却先后离开,她隐约知道他们大概葬在何处,当偶尔上山采猪菜、拾柴火的时候,望见那些坟头上丛生的杂草,草的种类和高度亦大致相同,看着那些代表过往的事物,在她心里倒也没异样的悲伤,在她看来,但凡是个人,都迈不过那道坎。

思绪如同蚂蚁一般在她的神经末梢轻挠着,这样的感觉在这段时日里不知不觉多了起来,徐英觉得,人是要不得清闲的,一旦清闲下来后,就容易胡思乱想,平时坐久了就容易犯困,可现在因为身体的原因,却不会犯困了,只是疲乏得慌,站不是,坐也不是,总觉得天旋地转。

她活了大半辈子,除了劳作,并没有其他爱好,听点山歌吧,耳朵不灵了,听清一句,听不清一句的,太难受。再说自己一人听也无趣,想找个伴儿呀,但真想不起来还有谁能陪着自己。

她的世界在她坐下来的时候,是冷清的、孤独的、寂寞的。所以,很多时候,她宁愿拖着病痛的躯体到田间劳作,因为那里有她挚爱的土地与庄稼,她靠着它们养育了儿女子孙,靠着它们撑起了一个家,它们是一个个可爱的生灵,需要她的呵护与陪伴。

最近,她是不能去搭理它们了,她不免显露出一些难过,难过到会不自觉地发呆,当她发呆一会儿后,便开始左右扭动着脖子四处张望,眼睛随着脖子看向经过国道公路的行人,她是多么地渴望看到一个愿意来陪她聊天的人。

终于,她看见了。

村里的小强正跟着他奶奶——兰娟来徐英家门前等候公交车,他要到镇里的中学上学了,与其说是他跟的她,不如说是她追的他,看她蹒跚吃力的脚步,徐英忍不住噗嗤一笑,看着这个同她一个村长大的妹妹,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?

她和兰娟都是先后嫁到这个村的,小时候,徐英还背过兰娟,以前她们经常一同给地主家放牛、捡摘猪草,在徐英看来,当年的她还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呢!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岁月还是公平的,它从不会包容、怜悯任何人,包括她眼中的这个“妹妹”。

当兰娟走近时,她额上深深的皱纹印在斑白稀疏的刘海下,明显得像极了村边冬晨里夹着霜露的沟壑。徐英是不喜欢看见她笑的,毕竟一笑,眼角的鱼尾纹就凸显出该有的苍老,她看着她不敢挺直的腰背,心里的感伤莫名地涌了上来,待他俩来到身前,她便招呼并示意兰娟挨着她坐下。

她伸出左手并用着微弱的语调说道:

“来,妹子,赶紧坐下。”

兰娟拉了拉松垮的裤头,挨着她坐下,她看着徐英灰白的脸色,喘着大气问道:

“姐,你这是病了吧?神色这么差?”

徐英微笑回答:“我啊,最近精神不好了,几年以来的高血压、颈椎病常困扰着我,使得我有些头昏眼花,唉!这都一些老毛病了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突然觉得更严重些。”

说到这里,徐英干咽了一口唾液,接着说:

“我啊,倒是觉得没什么,估计是啥时候遭“脏东西”了,前两天还去看了“巫婆”回来,看完刚回家的时候,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,这两天孩子们都建议我去医院看看,开开药、打打针啥的,我是想去,也不想去,先等两天看看吧!早上起来后,感觉左腿有些麻了,走路有点费劲,食欲又不好,吃东西总有些挑,感觉吃啥啥不香,念着的时候想吃,放到嘴边就咽不下去了,孩子们觉得我挑嘴,免不了有些不耐烦,说我爱吃不吃。唉!孩子们就是缺少耐心,她们是没到我这个岁数,很多事情她们还不懂,说了她们也听不进去,听得进去也不能理解,这不怨她们。”

说完,徐英撩了撩散在额头的白发,眨了眨干涩的双眼,神情略显淡然。

兰娟意味深长地叹了叹气,她似乎明白徐英话里的话,她知道:徐姐多少是有些舍不得的,这些年她靠着卖菜积攒了些钱,每一分都夹着她的汗水,那是她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艰辛才换来的,现在却要让它变成药水补给回来,她怎么又会情愿呢?她说看“巫婆”其实也就图个省钱,想想现在去个医院,若是没几百块钱是看不了病的,可怜的徐姐啊,这些年除了卖些菜,挣到钱的钱除了用在一家人的生活开支上,剩下的就是看病了,哪还能像以前那样,手上还有富余呢?

兰娟想着,她不禁看向徐英,突然,她意识到什么,也低头看了看自己,其实,她也一样,只是好在她比徐英要年轻一些,有些病痛还没有找上她罢了,相比之下,她是不配暗暗自喜的,倘若真有那么一天,她真像徐英得这些病,靠她们家目前的光景,她该怎么办啊?等死算了。

想着想着,忧郁与哀愁偷偷地爬上了她的脸,她想到自己也曾经像徐英一样辛劳地卖菜,那种艰辛,没卖过菜的人是不会懂的。

卖菜那是头一晚就得冲洗包好,如果数量多,还要洗包到半夜,又担心菜焉了而影响销售,还得让根部泡水,往菜叶洒水,这样才能保持蔬菜的新鲜,从而才能在市场里的同种品类的菜系中保有竞争力,卖个好价钱,如果是卖新鲜瓜果之类的,翌日凌晨三点多就得到田地里现摘,拿回来还要洗包好,自家没车的,五点左右就得在公路边候车载菜到市场去了。

对于辛劳的菜农来说,睡眠不足是常态。一到下午他们大部分人都会打盹,那是正常不过的事。

菜农在售卖中,若被商贩看中,并满意能一次性价钱收购的,便可卖完后早些回家,若是不满意那价格,就得自己临时找个好摊位售卖,生意好些的,中午前就可回家,若是生意不好,不管时辰多少,要一直守到卖完为止,当然,时间一过,不是每一把、每一斤蔬菜你愿卖,就有人卖,有时候送,都送不出去。那些卖不掉的菜只能返拿回家。

卖菜,看市场、看地段、看运气,但按照以往的经历来说,市场需求和运气占比更重要一些。

兰娟用着满是钦佩的眼光扫向徐英,就坐在她旁边的这个人,是村里卖菜的第一人。她敢想、敢做、敢改革,在同辈中,甚至是晚辈中,当别人还想着砍拾木柴售卖的时候,她已经想着要种菜卖了。

徐英是第一个敢于在村里承包别人家的水田来进行蔬菜种植的,那时候大家伙还是习惯性的种植水稻,徐英看着水稻价格不景气,便向村里的几户人家租了水田用于种植莲藕,租金比他们自己种水稻的价格还稍高一些。在村里,精明的人不在少数,但是敢于实践还是寥寥无几。被租赁的人家,高兴得不得了,因为他们可以整年都不用下田干活便可拥有更高的收入。

从那以后,徐英用着自家的和租来的农田开始大面积的种植莲藕,当时很多人都在反对她,其中也有自己的孩子,觉得这是可笑和不可理喻的行径,但在徐英看来,可笑的是那些笑话她的人,天底下哪有坐享其成、不劳而获的事啊?是不可能有的,若是有,也轮不到像她这样的平常百姓。

为了不让计划打水漂,徐英便开始了忙碌地种菜、卖菜生涯。她几乎成了全村最忙碌的人,早上最早起来等车卖菜,晚上忙着摘、洗、包整理第二天要售卖的蔬菜,她常常要忙到晚上十一十二点,她俨然成为了农村妇女的另类,她不等、不靠、不拿,她用着自己的勤劳,在挚爱地土地上劳碌着。

徐英这辈子没念过书,但对于卖菜算数确是手到擒来,几斤几两,该几块几毛钱,全都拿捏准确。在她的努力之下,家里的生活水平高出其他家不少,这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,她时常跟孩子们说:

“要吃好的,就得靠自己。”

那时候,吃肉在村里是极为奢侈的事,但是徐英却能把吃肉如同吃米饭一样的简单,明理人儿都懂,那是她奋斗出来的,每一口嚼烂的滴出的肉油里,都夹着她辛劳的汗水。

在兰娟想着这些的时候,徐英的脸色竟越发灰白起来,眼神更呆滞无光,嘴唇更是泛白,说话的时候喘气声更大了,她赶紧把嘴凑到了徐英的耳旁,拉大声调问道:

“姐,你的脸色、唇都白了,要不去一下医院吧?”

徐英眨了眨沉重的眼皮,当她闭上的时候,眼皮间像是粘有胶带一般,睁都睁不开了,她听说妹子的话后,停误了一会儿,轻语答道:

“没事,就是感觉有点累,休息休息就好了,前两天才做了法事,说我被吓着了,“魂”已经追回来了。”

兰娟自知拧不过她,便依着她坐着,焦急地同孙子等着那公交车,心想:这车也是,不等的时候,到处都见,现在越是焦急地等,越是连个影子都不见,怎么办啊?要是太久的话,一会儿我都赶不上与老头子到木材厂打零工咯!

小强蹲坐着在他右手边专心地玩着手机游戏,她看着这个双亲留守儿童,不禁感慨:

“如果你能拿着打游戏的劲,用在学习上,我也就不那么操心了。”

她边思量边从自己的右边裤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面值100元钱的钞票,眼神里的爱意同钞票一道投递到孙子跟前,孙子自然熟练地停下手中的游戏,极快地伸手将钱接了过来,他知道摆在他面前的一百块钱与游戏比起来,更加的重要,但他嘴里硬是挤不出“谢谢”两字,他觉得太理所当然了,他不知道这皱巴巴的钱里,是沾了他奶奶多少辛劳的汗水。

当她将钱递给孙子以后,眼神的爱久久未能从他的身上移开,她只是将伸出的右脚缓慢地回收,当她的脚准备完全收回的时候,徐英毫无征兆地向前趴倒而去,她急忙两手拽住徐英的腋下,但凭她这个年岁的气力,是架不住徐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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